在抑郁的黑夜里为自己点一盏灯

窗台上的绿萝蔫了三个月,我甚至没力气起身给它浇水——这不是懒,也不是矫情。当医生在诊断书上写下“抑郁症”时,我脱口而出的却是:“能不能别写这个病名?单位知道了怎么办?”那张轻飘飘的纸突然重若千斤,压得我喘不过气。后来才知道,原来这种羞耻与恐惧有个专业名词:病耻感

这种感受太熟悉了。中国超过9500万抑郁症患者中,超过90%的人因各种原因未接受规范治疗。我们把自己藏在微笑的面具后面,生怕被人发现“心理有问题”。有位大学生小A的经历刺痛了我:她在高三确诊服药,考上理想大学后害怕同学发现吃药而自行停药,结果病情复发却不敢就医,最终割腕被送进医院。

这种自我污名化如同一座孤岛,隔绝了我们与外界的联结。

在抑郁的黑夜里为自己点一盏灯

为什么我们会对自己的疾病感到羞耻?

深夜刷手机时,我曾无数次看到这样的评论:“抑郁症就是闲出来的”“抗压能力太差”“现在的人越来越娇气”。

社会对抑郁症的误解太深了——62.4%的民众认为抑郁症主要原因是“工作压力大”,近半数人甚至认为精神疾病是“思想问题”。当整个社会环境把抑郁症等同于脆弱或性格缺陷,我们自然不敢承认自己“病了”,宁愿硬撑着说“只是心情不好”。

更可怕的是这种病耻感带来的恶性循环:筑起心墙拒绝亲友关心,当别人真的减少关心时,又陷入“果然没人爱我”的绝望。我们既渴望被理解,又恐惧被评判,在自我隔绝的牢笼里越陷越深。

打破枷锁需要三把钥匙

第一把钥匙:重新认识疾病本质

我的心理医生曾拿出一张脑部扫描图:“看到这片区域的暗影了吗?抑郁症是大脑神经递质失衡的结果,就像糖尿病是胰岛素分泌异常。你会为糖尿病羞耻吗?”

那一刻我泪流满面。抑郁症不是道德缺陷,不是意志薄弱,它是真实存在的生理疾病。承认这点,是走出羞耻的第一步。

第二把钥匙:在安全港湾卸下伪装

鼓起勇气告诉闺蜜病情的那天,她沉默片刻后握住我的手:“谢谢你信任我,明天开始我每天陪你散步半小时。”正是这样微小而具体的接纳,让我有了喘息的空间。

得了抑郁症后,如何放下病耻感心理?

从身边最信任的一两个人开始,分享真实的感受。当语言无法表达时,书写成为我的出口——把那些“说不出口的沉重”写在纸上,折成纸船放入河中,看着它们随波漂远。

第三把钥匙:让专业力量托住下坠的灵魂

上海精神卫生中心何燕玲医师见过太多悲剧:“有些患者坚持只做心理咨询拒绝用药,等来就医时已是重度”。抑郁症的治疗需要科学方案:药物治疗调节神经递质,认知行为疗法改变消极思维,而新兴的自助式正念课程研究显示,经过8周训练的患者病耻感显著降低。不必强求“独自坚强”,真正的勇气是伸手握住递来的绳索。

在裂缝中找到光

我开始尝试那些曾被嗤之以鼻的“小事”:晨起对着窗户做十分钟身体扫描冥想;加入线上抑郁康复小组,听着陌生人哽咽着分享复发经历;甚至报名社区花园的志愿者,手指触碰泥土时,竟感受到久违的踏实感。

最触动我的是世界卫生组织在北京发起的活动。他们在圆明园举办“我们边走边聊”健步走,呼吁公众正视抑郁问题。当我真正走在阳光下,才发现原来那么多人带着相似的伤痕默默前行——公园长椅上拿着药盒的银发奶奶,地铁里眼角带泪却挺直脊背的年轻白领,快餐店角落边吃汉堡边做心理热线志愿者的女孩。我们像星星点点的萤火,在黑夜中彼此辨认。

不必苛求完美痊愈

最近复诊时医生说:“不要把抑郁看作必须消灭的敌人,它是你生命体验的一部分。”突然明白为什么日本电影《丈夫得了抑郁症》那句台词让人泪目:“无论任何人,在任何时候,都能以最真实的自己感到自豪,包括因生病而痛苦的人。”

窗台上的绿萝发出新芽那天,我拍下照片发在久未更新的朋友圈:“感谢陪我熬过冬天的你,以及终于肯吃药的自己。”

没有解释病情,也没有屏蔽任何人。三分钟后,跳出一条评论:“我也有个药盒,春天一起晒太阳吗?”

这一刻终于懂得:当我们停止为疾病道歉,光明才能真正照进裂缝。

走出病耻感的黑夜不需要万丈光芒,只需承认脆弱的那点勇气,便足以点燃自救的星火。当千万颗星辰同时亮起,便是抑郁的牢笼土崩瓦解之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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