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被你忽略的脆弱自我,正悄悄掌控着你的人生。
昨天整理旧照片,翻到一张小学六年级的毕业照。照片里我缩在角落,眼神躲闪,嘴角勉强向上扯着 —— 那表情我现在都认得。每次在重要场合感到紧张不安时,镜子里就是这副神情。原来三十多岁的我身体里,还住着那个手足无措的小学生。
心理学里管这叫“内在小孩”。不是矫情,是真实存在的心理结构。荣格老爷子早说了,它是“一切光之上的光,是疗愈的引领者”。
简单说,就是我们心里那个冻结在创伤时刻的“自己”。它记录着所有未被安抚的委屈、恐惧和渴望。
有个印度大象的故事特别戳心。小象被铁链拴着,拼命挣扎也逃不开。等它长成能拔起大树的大力士了,却再也不会挣扎 —— 那条铁链早拴进了心里。
我们多少人也是这样?童年时那些挣不脱的锁链,明明现在稍用力就能扯断,却习惯性地蹲在原地。
我认识个姑娘,职场精英,谈判桌上寸土不让。可男友一发脾气她就发抖,不由自主地道歉讨好。后来在心理咨询室才明白,她心里蹲着个“讨好小孩”—— 五岁时因为打碎花瓶被关小黑屋,从此认定“乖才能活命”。成年后的理性早忘了这事,可身体的恐惧记忆比岩石还顽固。
这种小孩还有很多种类。“孤独小孩”独来独往,怕给人添麻烦;“戒备小孩”总担心被伤害;“贫穷小孩”疯狂囤积物质…
每个类型都能在童年找到伤痕。就像绿子,《挪威的森林》里那个追着爱跑的女孩,她说:“我总是感到饥渴,真想拼着劲儿地得到一次爱…然而他们(父母)竟一次都没满足过我”。
成年后的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扑向渡边,那姿态让人心疼得捏把汗。
识别内在小孩的信号太重要了。
突然爆发的孩子气怒火;对批评过度敏感;不敢表达真实需求;总觉得自己“不够好”…这些都不是你性格缺陷,是心里那个小孩在哭。武志红在《为何家会伤人》里点破了:父母为孩子做的很多事,实际是在满足自己心里的小孩。就像给孩子买玩具,可能买的是童年求而不得的渴望;逼孩子穿厚衣服,或许在缓解自己儿时冻病的恐惧。
疗愈的开始,是看见它。有位来访者的故事特别打动我。她父母控制欲极强,考不好试会被骂“猪”。当她自残休学后,父母第一反应是“乖乖女怎么可能这样”?心理咨询师何子慧用了漫长的时间,先帮父母看见他们的控制如何伤害了女儿,再让女孩练习接纳真实的自己。后来她重新学会爱自己,“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”—— 这是内在小孩痊愈的标志:开始珍视自己的存在价值。
具体怎么做?试试这几步:
承认那些伤害真的发生过。
别用“都过去了”敷衍自己。小时候被当众奚落的难堪,被忽略的委屈,都是真实的痛。把它们写在纸上,或者说给信任的人听。当痛苦被光照到,它的毒性就开始消散。
对自己说声“辛苦了”。
有位治疗师让来访者对着童年照片说话。有人刚开口“你受委屈了”就泣不成声 ——这是成年后的自己第一次拥抱那个小孩。记住无论经历过什么,你都活下来了,这本身就是一种力量。
宽恕不完美的父母。不是为他们开脱,是把自己从怨恨牢笼里释放。理解他们也带着自己的创伤在挣扎,原谅那个无力保护自己的幼小身影。宽恕是还自己自由。
成为自己的守护者。当内在小孩又因批评发抖时,轻轻按住胸口:“别怕,现在的我能保护你了”。有位来访者在日记本上写:“从今天起,我永远站在自己这边”—— 这句话让他哭得像找到家的流浪儿。
澄海牛津望德幼儿园的翁秀霞老师说得好:“爱人如养花”。可最好的花匠不该是别人,而是我们自己。2023年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《男孩、鼹鼠、狐狸和马》里有句台词:“有爱的地方就是家”——真正的家在我们心里,当我们给伤痕累累的内在小孩一个安全的港湾时。
翻着那张小学毕业照,我倒了杯茶放在旁边。“那时候你很害怕吧?”
我对着照片轻声说,“但现在不用怕了,有我呢。”
窗外的阳光突然晃了下眼,像一声笨拙的回应。
内在小孩从未消失,只是等待被看见。当你蹲下来对它说“我在这里”,生命才真正开始完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