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我揉着肚子窝在沙发里，胃胀得像塞了块石头。外卖盒子攒了一茶几，红的辣椒油黄的咖喱渍，肠子怕是早被糊成下水道了。朋友圈刷到个帖子说什么”道家清肠秘方”，嗤，又是卖酵素的吧？手指头却鬼使神差点开了。
结果真就俩字——白菜。白水煮白菜！连盐都不让搁！我盯着屏幕直咧嘴，这玩意儿能排毒？怕是道观里穷得只剩白菜了吧？可人家萧道长说得玄乎：现代人顿顿吃肉，五脏早让毒素淤成泥潭了，白菜在道家叫”四秘之一”，专刮肠子里的陈年老垢。
将信将疑去菜场扛了颗大白菜回来。按方子掰下叶子——菜帮子少留点，说是寒性重——扔锅里咕嘟咕嘟煮。切姜丝时刀一滑差点见血…唉我这被外卖驯化的手啊。锅里白惨惨一片，清汤寡水看得人眼泪汪汪。
第一天饿得眼冒绿光。
白菜叶子嚼在嘴里像吃抹布，咽下去胃里空落落直抽抽。我瘫在沙发上啃指甲，满脑子红烧蹄髈油光锃亮地转悠。奇怪的是屁特别多，一个接一个闷响，带着股菜市场鱼摊子似的腥气。跑厕所一看，黑乎乎的宿便黏在马桶壁上，冲三次才下去。
第二天居然没那么饿了。
舌头上浮着一层黄苔，拿牙刷猛搓也去不掉。煮烂的白菜抿一抿就化开，居然尝出点清甜——原来味精早把舌头腌麻木了。午后小腹突然绞痛，冲进厕所排出几滩果冻状的玩意儿，暗绿色还裹着气泡…这真是我肠子里的东西？ 恶心得我差点把锅砸了。
第三天我居然能对着白菜汤发呆了。
窗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新抽了片叶子，阳光里脉络透亮。身体轻得像被抽掉几根骨头，脑子却清醒得像刚擦过的玻璃。道长那句”五脏清，长生路”在耳边嗡嗡响…
哦对他还嘱咐这几天得禁房事，说排毒时阳气旺得很——虽然我家猫是唯一活物，但挠沙发确实更起劲了。
最后那碗白菜汤底我喝得虔诚。米汤似的浊白色，几片姜沉在碗底像小船。肠子突然咕噜噜一阵低鸣，不是腹泻的慌急，像地下河冲开淤泥的沉缓流动。
如今每月我都雷打不动煮三天白菜。朋友说我疯魔，可他们哪懂蹲完马桶一身松快的舒坦？看看数据更吓人：大白菜防癌榜排全球第二，钼元素专堵致癌物亚硝胺，乳腺癌发病率吃白菜的亚洲女人比欧美低一大截…
当然营养师跳脚骂：”低热量骗局！肌肉都掉光了！”
但我又没当饭吃一辈子——肠子堵了通一通，跟水管定期除锈一个理。
超市冷柜里堆满酵素青汁小药丸，标签印着英文花体字。我弯腰抱起颗瓷实的大白菜，菜叶还沾着泥。老祖宗早把答案埋土里了，只是油蒙的心看不见罢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