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躺在那台吵死人的机器里，嗡嗡嗡的声音像有十个装修队在我头盖骨里开工。医生让我盯着个小黑十字架看，说“尽量放空”。哈，放空？我满脑子都是昨晚没吵完的架和信用卡账单。直到扫描结果出来——屏幕上那坨皱巴巴的灰东西，是我的脑子。科学家指着杏仁核那块小阴影：“这儿，压力大的时候会膨胀，像被吹肿的气球……”
他说，只要方法对，气球能缩回去。
原来我们的大脑根本不是块僵硬的石头。有个词儿叫神经可塑性，说白了就是脑子会自己修路。哪条道儿走得多，它就拓宽；荒废的小径，慢慢长满杂草。有个搞精神科的专家，叫诺曼·道伊奇的，他书里写过：慢性疼痛的人，大脑里专管疼的区域，神经元能从5%扩张到25%。好比本来只是个投诉信箱，硬生生扩建成了疼痛总部大楼。所以为啥老喊疼？因为大脑在加班加点生产痛感啊！
说到疼…哎，我那个膝盖关节炎的朋友老张。医生说他早该不疼了，伤口愈合八百年了。但老张就是疼，疼到冒汗。后来他学了招邪乎的——用脑子画画。疼劲儿一上来，他就闭眼想象自己大脑里有个“疼痛地图”，然后拼命把地图边界往小了缩，想象神经放电像退潮似的哗啦啦收回去。你猜怎么着？半年后他居然能爬山了…虽然爬的是土坡。
最近还有个更疯的科技新闻。南开大学搞了个介入式脑机接口，往血管里塞电极。有个脑梗后瘫了半年的老爷子，脖子开个米粒大的口子，电极顺着血管爬进脑子。现在他能自己抓苹果吃了！团队领头人段峰说，这不是单纯替手脚干活，是让脑电信号和外接电刺激闭环反馈，逼着大脑自己长出新路线。有点像…呃，给瘫痪的神经修了条高速路，让它别忘了怎么开车。
其实咱普通人根本不用动手术。BBC有个记者试了六周正念冥想，每天半小时。结果呢？扫描显示她杏仁核瘪了，扣带皮层却厚了。扣带皮层管啥的？管你胡思乱想刹不刹得住车！她原话说：“以前我脑子像失控的野驴，现在…至少算头能牵的骡子。”
简单说就是：专注呼吸时摔碎的茶杯，比焦虑时设想的十八种人生悲剧更真实。
对了，我女儿学自行车总摔。后来我让她每天睡前闭眼模拟骑车：左蹬，右蹬，转弯…反复想。结果真上车时平衡感贼溜。山西有个医生王明宇解释这叫刻意练习：一个动作重复一万遍，神经元之间就长出钢筋水泥桥。大脑甚至为你分泌多巴胺当奖励——所以练琴的孩子弹顺一首曲子时会傻笑，那是真·上头。
不过啊…昨天菜场看到个大爷用毛笔蘸水在地上写诗，字散了也不在乎。这心态，是不是也算神经可塑？把得失焦虑的神经回路给整下岗了…
说到焦虑抑郁，东方医院的韩振蕴大夫提过关键：杏仁核和前额叶在打架。杏仁核是原始警报器，吼着“危险！”；前额叶像理智保安，该摁喇叭时摁喇叭。抑郁的人，保安常旷工。但暴露疗法能治——怕社交？就硬着头皮去菜市场讨价还价，去小广场跟大妈闲聊。每熬过一次，保安的肌肉就长一寸。北京胡同里有个焦虑症画家，现在专挑早高峰地铁画人脸，说人脸比镇静剂好使。
最让我揪心的是中风研究。复旦大学团队发现种叫“ADAMTS13”的蛋白质，像血管的泥瓦匠。给中风小鼠打一针，破损的脑毛细血管居然爬出新枝丫，像枯藤逢春。还有个团队专攻PTEN基因，把它敲掉后，损伤的神经轴突疯狂再生。虽然听着像科幻…但实验室小白鼠拖着瘫腿重新奔跑的录像，看得人眼眶发酸。
所以你说大脑是什么？是困在头骨里的困兽吗？不。它是暗夜里自愈的星火，是暴雨后抽芽的树根。当药物触到天花板，当手术刀划到边界，总有那么些微弱的、固执的、噼啪作响的重组声，从亿万神经元深处传来——那是生命不甘心的心跳。
也许明天该试试闭眼单腿站…万一脑子正偷偷修新路呢？
